【正文】摘   要：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产电影逐渐进入国际市场，电影字幕翻译作为至关重要的一环也引起越来越多相关学者、专家的关注与研究。电影字幕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双重限制决定了“简化”成为字幕翻译中的必然策略，尤其是在中译英的电影字幕翻译中。本文将以张艺谋2004年导演的武侠电影《十面埋伏》的英文字幕为研究对象，探讨中译英字幕翻译实践中“简化”策略的必要性、可行性及其具体应用，并对典型案例做出相应评析。
　　关键词：字幕翻译、简化、中译英、《十面埋伏》
　　Abstract: Since China’s Reform and Opening-up and the expansion of domestic movies into the international market, film subtitle translation has drawn increasing attention from scholars and experts in relevant fields. The temporal and spatial limits of film subtitling make Simplification an inevitable choice in interlingual subtitling, especially in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This paper is intended to look into the necessity, feasibility and practical applications of the strategy of Simplification in Chinese-English subtitling, and make corresponding analyses via the case study of House of Flying Daggers, the 2004 Wuxia movie directed by Zhang Yimou.
　　Key Words: subtitle translation, Simplification,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 House of Flying Daggers
　　1.“简化”策略在中译英字幕翻译中的必要性与可行性
　　1.1“简化”策略的必要性
　　根据《翻译研究百科全书》，电影字幕是受到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的：字幕通常居中或左对齐置于屏幕底部，最多两行，约60-70个字符(在英文字幕中指英文字母，也包括空格、标点)，在屏幕停留5-6秒，由此我们可以得到不大于12个字符/秒或约2个汉字/秒的播放速度；而中文电影中人物正常说话速度一般稍快于2个汉字/秒。且与英文不同，中文是一种意合语言，一句简短的话中可以包含丰富的意义，如果要完全翻译中文原意，对应的英文通常会远远多于中文字数(张航亚 2012)。基于这些原因，在进行中译英字幕翻译时，“简化”便成了必然的选择。具体说来，由于不同语言间词法和句法的差异，字幕翻译简化程度不尽相同，在电视字幕中，字幕翻译通常会舍去原文1/3的篇幅。(Mona 2005: 245-247)
　　1.2“简化”策略的可行性
　　字幕翻译可以分为两种：语内翻译(intralingual subtitling)和语际翻译(interlingual subtitling)。语内翻译是在同一种语言之内以某种语言符号去解释另一种语言符号；语际翻译是指在两种语言之间以某种语言符号去解释另一种语言符号(郑宝璇 2011)。这里我们讨论的中译英字幕翻译则主要是语际翻译：从中文的听觉通道(audio channel)到英文的视觉通道(visual channel)。字幕翻译作为一种跨文化交流活动，有明显不同于其它类型翻译的特点，信息传达通道的多样性(multiplicity of channels)就是其中之一。与纯文本型翻译不同，电影字幕翻译需要考虑到4种信息传达通道：言语听觉通道(the verbal auditory channel)，比如人物对话；非言语听觉通道(the non-verbal auditory channel)，包括音乐、自然声音和音效；言语视觉通道(the verbal visual channel)，包括屏幕上的叠印字幕(superimposed titles)和文字标识；以及非言语视觉通道(the non-verbal visual channel)，如图片、人物面部表情等等(Mona 2005: 245)。单纯的从中文文本到英文文本的翻译只涉及到言语视觉通道这一种，因此电影提供的其余3种信息传达通道会限制或辅助译者的翻译工作。而正是因为这其余3种通道提供的额外信息，译者才有了“简化”的可能：舍掉的文字信息可以通过其它形式传达给观众。根据弗米尔(Vermeer)提出的翻译目的论(Skopos theory)，翻译方法与策略是由目标文本的目的决定的。而电影字幕翻译的目的则是让目标语观众接收的信息量尽可能接近于源语国家观众接收的信息量，因此，在4种信息传达通道相互补充时，简化而不失原意便成为一种可能。
　　2.“简化”具体策略
　　《十面埋伏》是张艺谋继《英雄》后的第二部备受瞩目的古装武侠电影，在国内饱受争议，但在海外却是好评不断、频频获奖，还获得“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提名。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英文字幕的成功，也是笔者选择此部电影作为研究“简化”这一翻译策略的原因之一。
　　2.1 直接省略，选择不译
　　2.1.1 称呼类词语的直接省略
　　在电影对白中，人物通常是面对面的。根据日常生活习惯，在面对面交流中，我们一般会直接省略对彼此的称呼，而这一点在电影字幕翻译中也是如此。例如，在电影中，金捕头对“大姐”说，“大姐，在下承担不起”被译为“With much pleasure”，直接省略了“大姐”这一称谓，并未对观众的理解造成任何影响。
　　2.1.2 字数限制下“文化词汇”的直接省略
　　每一部电影的对白中都包含特定的文化词语，这些文化词语可能为目的语观众所不知，因此，翻译字幕还要处理好其中的文化因素(高杨 2007)。然而，在字数的限制和文化词汇难译性的双重作用下，字幕译者有时不得不选择舍弃部分文化词汇。一部分直接省略对观众理解剧情并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因为还有其它几种信息传达通道的补充；但对于一些相对重要的信息，直接省略就并非明智之举了，译者不可仅因为“难译”而选择舍弃。下面笔者将就《十面埋伏》中一些文化词汇的直接省略进行批判性分析。
 　　(1)李：酗酒闹事，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00:10:21--00:10:26, 5秒)
　　Leo：You are drunk.
　　 And you are indecently dressed . (8个单词，含空格共42个字符)
　　在此例中，如果仅将英文字幕作为一份文本翻译，那么句中的两个“you”其实是指代不明的。但正如上文提到的，电影提供的其余3种信息传达方式具有信息补充作用。具体到此例，李捕头在说“酗酒闹事”和“衣衫不整”时分别看向金捕头和小妹，因此他的眼神作为非言语视觉通道的表现形式，向观众传达了两个“you”的指代对象，因此这部分的翻译是综合考虑到电影情景影响的的恰当处理。关于直接省略，很明显此例中“成何体统”作为一个典型的文化词汇被译者完全省略，并未有任何体现。但实际上，“成何体统”在此处是能充分体现主人公气愤心情的重要信息，直接删除并不明智。此外，在电影中，李捕头的这句台词作为两部分先后出现，口头上用时大约5秒，按照12字符/秒的播放速度，对应英文字幕翻译上限为60字符。但实际上官方翻译仅有43个字符，还有17个字符的空间可用来翻译最后一部分较重要的信息。因此，笔者认为可改译为：
　　One is drunk, (12个字符)
　　the other indecently dressed. (28个字符)
　　How dare you! (12个字符)
　　在改译中，“成何体统”译为“How dare you！”，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主人公的气愤心情。且该译文前半部分两行共40个字符，按照12字符/秒的播放速度仅需少于4秒的播放时间；后半部分12个字符，正好1秒的播放时间：两部分连接起来作为先后出现的两份字幕用时在5秒内，不失为一份恰当的改译。
　　 (2)金：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索性连人带刀一并救出
 　　 Jin：I’ve rescued you
       ..and your daggers as well
　　此例中“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一传统文化色彩较为浓厚的俗语同样被译者直接省略，但其实并未对观众理解造成任何困难。从中文角度看，这一俗语的运用在此处确实显得恰到好处；但若要遵循“信达雅”的标准将其恰当翻译出来却并非易事，加上严格的时间和空间限制，此处省略其实是明智之举。
　　2.2 承前省略，避免重复
　　承前省略在语际字幕翻译中的使用格外频繁，通常是以代词、短语或分句来替代前文提到的内容，一来避免重复，二来控制字符。
　　 (3)衣衫不整又不是她的错。
  It’s not her fault.
　　英文字幕并未体现“衣衫不整”这一信息，其实是承前省略了“that she is indecently dressed”。因为前文曾提到“酗酒闹事，衣衫不整，成何体统”，故此处直接省略。
　　 (4)小妹容貌倾国倾城，好比山野鮮花 。
　　    You are an exquisite flower. (5个单词, 27个字符)
　　电影中的“倾国倾城”在英文字幕中并无体现，而直接与“山野鲜花”合译为“exquisite flower”，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参考前文的结果。电影伊始牡丹坊一幕中，主人公就提到“牡丹坊中人人以花为名”“此处的花根本不能算花”等，皆以“花”指代女子，故此处的“exquisite flower”就是承前文，以绝美之花来指代小妹倾国倾城的容貌，而避免了类似“overwhelming beauty”或“the beauty for which the cities and kingdoms would fall”之类的翻译。
　　 (5)放了我，你回去如何交代？
　　    How will you explain this to Nia?
　　 (6)小妹若不扮成刘老帮主的女儿，你们怎肯一路跟她来此啊？
　　If you had known the truth, would you have followed her here?
　　例5中，“this”指代“放了我”；例6中，“if you had known the truth”指代“小妹若不扮成刘老帮主的女儿”都明显减少了英文翻译的字符数。且跟随剧情发展，观众们都已心知肚明“this”和“the truth”的指代对象，并未造成任何理解困难，言简意赅，是比较好的处理方式。
　　2.3 浓缩句意，只译精髓
　　在时间、空间的双重限制下，突出重点、详略得当成为必然选择，因此我们不难发现大量较中文字幕极其简练、地道，把握精髓的英文翻译。如“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并未译为翻译腔较重的“the person I love the most”，而是“the love of my life”，更加地道且符合英文语言习惯。
　　2.3.1 灵活归化，避免直译
　　归化和异化是语际翻译中经常采用的策略。归化侧重目标语，力图最大限度地向目标语观众还原源语内容，突破语言和文化的障碍，追求语言文化双对等。
　　 (7)仙人指路
        the echo game
　　此处的翻译看似与源文并无任何联系，但实际上是采用归化策略，根据这一游戏的特性内容得出的概括性翻译，易于目标语言观众理解、前后联系。
　　 (8)你有好酒量。
        You know how to hold your drink.
　　“be able to hold one’s drink”是地道的英语用法，意为“酒量大，不为酒困”。故译者以此表达“好酒量”之意，而非“You are able to drink a lot of alcohol”之类的繁琐翻译。
　　 (9)刘：我提醒你，不要对她动心
　　I warn you, don’t fall for her.
　　金：什么心，色心么？
　　What do you mean fall, fall into bed?
　　此例中，“fall for someone”同样是地道的英文表达，意为“爱上某人，对某人动心”，更妙的是下文顺此用法，以“fall into bed”来表达“色心”。两句翻译不仅契合目标语使用习惯，更通过“fall”的重复使之与源文“心”的重复在结构上实现了相互呼应，体现了译者深厚的语言功底，不得不令人拍手称赞。
　　2.3.2 次要内容的直接省略
　　如前所述，中文重意合，短短的一句话可能包含大量信息，因此译者在中译英时，必须有所取舍，浓缩句意，译出精髓，对次要内容可以直接忽略。
　　 (10)你是从小目目盲还是疾病所致啊？
　　 How did you lose your sight？
　　此例中，金捕头在问小妹失明的原因，直译即为“Were you born blind or was it disease-induced?”但句子重点内容其实只是失明原因，故并不需要翻出源文中的两种情况(且原因可能是两种外的另一种)；而“How did you lose your sight?”则恰当概括了可能出现的所有原因，故为合理简便的处理方式。
　　 (11)这次你与小妹里应外合，使总捕头落入圈套。
　　You and Mei have successfully set up a trap for the general.
　　 (12)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Do you feel anything for me?
　　 (13)你们两个一个明一个暗，尾随小妹想找我。
         You were both plotting to catch me by following Mei.
　　以上3例属于同样的处理方式，将源文中的两种情况在译文中简化为一种，保留句子主干信息，省略次要内容，一定程度上显示了译者一贯的翻译风格。
　　2.3.3 不当的省略
　　虽然电影翻译中的省略现象很普遍，但其中一些却省略了重要信息，并不恰当。
　　 (14)大战在即，飞刀门存亡在此一举，人人都要专心迎敌。
　　 We are facing a battle that will decide
　　  the fate of the flying daggers. (14个单词)
　　 你怎能纠缠儿女私情。
　　 The troops are closing in.
　　 This is not the time for love.
　　此例中源文后半部分在翻译中被直接省略，但若细心分析可以发现该句前半部分“大战在即”“存亡在此一举”其实是“因”，后半部分“要专心迎敌”是“果”，意为“此时不宜纠缠儿女私情”，翻译省略结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破坏了源文中的逻辑关系，故可改译为：
　　The imminent battle that will decide our fate
　　 requires we be extra focused.
　　改译不仅完整表现了源文的因果关系，且并未比原译增加单词数量，不失为一份可取的翻译。同样的，下例也省略了重要内容：
　　 (15)此刻打一个胜仗，对重振本门声威极为有利。
　　We need to win this battle...
　　    ...against the government troops.
　　排版上看，官方版本是将该句拆分成两份字幕，先后出现在屏幕上；内容上看，源句的后半部分同样被完全省略，但根据上下文，观众不难理解这次大战就是飞刀门与政府军队的作战，因此原译的第二部分其实是多余的。鉴于此，该句可改译为：
　　We need to win this battle
　　to revive our prestige.
　　改译与原译采用相同的排版方式，作为两份字幕先后出现；内容上，它完整再现了源文精髓，且与原译单词数量一致，不失为在时间空间的双重限制下的一份恰当翻译。
　　总体看来，虽然该片在一些细节翻译的处理上有待改善，但《十面埋伏》英文字幕在处理方式上灵活运用了简化这一普遍而有效的策略，使电影很大程度上突破了语言和文化的障碍，在时间与空间的双重限制下给目标语观众再现了一个与源语尽可能对等的世界，不失为一份优秀的中译英字幕典型，值得字幕译者的借鉴与相关学者的深入研究学习。
　　参考文献：
　　[1] Mona, Baker. 2005. 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Translation Studies[M]. Routledge
　　[2] 高杨，2007， 《功夫》英文字幕翻译中的归化和异化[A]，翻译研究,
　　[3] 郑宝璇，2011(4)，电影字幕的语内和语际翻译[A]，中国翻译
　　[4] 张航亚，2012，字幕翻译中“舍”的艺术——从电视剧《康熙王朝》的字幕翻译谈起[D].